一本书与生命的体验

2022-09-26

——林敏教育随笔

前些天，曾收到一位在海外大学读博的中国留学生的电子邮件，邮件中告诉我，他的导师在他写博士论文前，要他读读我二十多年前在美国出版的一本英文专著作参考，他读完后觉得不错，他想以后找时间将此书翻译成中文，在国内出版。我当时立马给他回邮件，告知他歇手，我不想让这本自已二十多年前的少时之作，不经认真修改后“丢人现眼”。当年写此书时年轻气盛，也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术勇气，也得益那种开放包容的研究氛围。今天在家将旧作重新翻出，读着那开头的序言与导论，也为那“气势”而震撼，没想到自已年轻时真不知“天高地厚”，心狂气足胆更大，质疑权威、挑战传统定论……但读着读着，也为年轻时为学问的执着和思想的奔放而感到一丝自豪，记得写这本书时，那时大学给了我任教六年后第一次的学术假，我去了牛津作访问学者，也许是与牛津的这些一流学者们的切磋碰撞、头脑风暴，图书馆、书店、学院、甚至小酒吧中浓厚的学术环境氛围的影响，写作时思绪奔涌、从不瞻前顾后、思维的原创力在行文中“爆发出”阵阵“火花”，今日读来，仍能回味无穷……相形之下，这十多年来，很少有时间精力在学术学问上下过真功夫，思想激荡的广度、厚度与深度与当年写此书时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也许，上年纪了，人更成熟了，能知“天高地厚”了，也学会不断地瞻前顾后，生怕说错话写错文干错事，人生的包袱也越背越重。我内心明白，就是现在重回书斋，也不太可能再写出当年的“少时之作”，因为那时拥有的“天真幼稚无邪”的精神特质己渐渐离我远去。近些日子，常会忆起年轻时那种身心潇洒、心灵无拘无束的生命状态。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也许有一天，当自已能重回书斋，再努力试试，看还会找回多少当年的那种感觉……
行文至此，也悟到，与其是在讲自已的“少时之作”，其实我是在反省自已的人生变化。年轻时的锐气与冲动，思想的奔放与情感的炽烈，对学问的着迷与激情，那种精神和思想的内在张力，迸发出的是无尽的创意与想象。一篇关于我这本书的书评中有这句话让我记忆犹新，“This book is a powerful one and deserves  consideration as we seek for  new ways of   understanding the world , particularly the future”。 特别喜欢书评者的“powerful”一词，思想观念、学术论述是要有触及人心的力量和冲击力的，而这些思想的力度是来源于作者生命本身的激奋状态（Intensity）。 是的，每个人的人生都需经历如火山爆发时的那种火光与热度，生命的勃勃生机与原创力在每一个个体的高光时刻的呈现可能都不一样，对我来说，可能是一本英文学术专著，对另一个人来说，或是他的第一首原创歌曲、一首小诗、一张画、或一段恋情、一次登山攀顶经历……每个人的人生旅途都应有一段或几段值得回味的生命体验……